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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人工智能的设计思路

人工智能的现状

目前的人工智能只能算作弱人工智能。一般认为,强人工智能与弱人工智能的本质区别在于它是否能够具备自我意识

对于意识的定义没有统一的看法,对于意识的存在性同样没有统一的看法。我认为意识是存在的。我对意识的定义:对自我存在性的把握。换言之,对我和非我的区分。

人类具备自我意识的证明

实际上,并不具备任何方法检测任何一个人是否真的具有自我意识。

约翰·罗杰斯·希尔勒教授曾经提出“中文房间”思想实验。即,假设一个对中文一无所知的人被关在某个房间里,房间里有一本书,书上记载着一系列规则。外面的人可以将写有中文句子的纸条递到房间里。房间里的人根据书上的规则对这些递进来的句子进行一系列程序性操作,然后通过对中文字符的组合,得到另一个中文句子,递给房间外的人。

那么,完全可能出现这样一种情况,即外面的人送入一个中文句子,然后从房间里得到一个有意义的相关的中文句子,对这个人而言,这个房间是懂中文的,他会“感觉”这个房间是有自我意识的。然而这个房间并没有自我意识,唯一存在的只有计算。

假设我们断言所有人是有自我意识的,那么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排除存在人没有自我意识而仅仅只是一个人形的“中文房间”的情况。

但是,我们可以证明自己具有自我意识。这就是勒内·笛卡尔的哲学思想。笛卡尔认为一切都是可以被怀疑的,我看到的,我听到的,都可能是假的,都可能只是外界,神,或者什么东西施加在我的身上的虚幻体验。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我存在,原因在于,“我在怀疑”这件事情本身是确定无误的。因此,作为怀疑的主体的我的主观意识必然是存在的

这一个反例就够了。这说明,存在意识存在的可能性。这给了我们想象的空间——或许,制造出具有意识的机器是可能的。

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

(客观)唯心主义与唯物主义的区别,根本在于,认为是客观规律主宰物质的运动,还是说是物质自身通过运动来展现出其运动规律,从而反思性地把握其存在。

如果认为是规律主宰一切,即认为规律是高于一切,无理由、超越地存在,则是唯心的。

如果认为没有绝对的超越一切的规律,存在的只是被后天设计的规律,或者物质自身通过运动所创建的作为运动表象的规律,则是唯物的。

制造强人工智能的可行性

制造强人工智能是否可能

制造弱人工智能是简单的,因为弱人工智能回避了“意识”的问题。我们完全可以通过电子电路,从简单的逻辑门开始,搭建组合电路或是带有记忆的状态电路。进而可以搭建具有通用计算能力的计算机。人们目前的人工智能方法,都可以归结为简单的数学计算模型。无论用电子计算机还是找一张草稿纸计算,都能够可能完成计算任务。

而目前人类无法制造强人工智能,存在两方面的瓶颈。假定我们能够制造纯粹物质基础的强人工智能,则必须是基于这样的前提:物质中能够产生意识。然而,物质本身对于我们而言是客体,客体中如何才能产生意识?前面说到,计算机模型并非依赖于具体的电路而存在,电路可以完成加减乘除,我们用草稿纸也可以。那么假设电路的计算能够产生意识,而这种计算过程可以归纳为一个数学模型,那么我们换一种计算方式并不会改变其数学模型的本质。我们完全可以通过在草稿纸上进行同样的计算来达到相同的目标——产生意识。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因为草稿纸是我们惯常认为的无机的东西,那么为何草稿纸上进行某种特定方式的计算,就能生发出意识呢?

现代生命科学已经能够检测神经信号在神经元之间的传导,可是依旧尚未解决意识产生的谜团。我们往往接受了这样的假设——当神经系统的规模足够复杂之后,这些信号之间就能够涌现出意识。但这样的假设是有问题的。神经系统的运作,依旧可以归结为一个具有在不同状态转移的能力的数学模型。那么无论是草稿纸上计算,还是计算机来计算,都应该可以完成等价的运算过程。所以既然草稿纸上计算无法产生意识,那么理应也不能在神经元之间的交流之中产生意识。那么人类理应没有意识。

所以下面两个假设,必须有一个是真的:

  1. 计算可以产生意识。无论是通过草稿纸计算,口算,还是生物神经元计算,或者计算机集成电路来计算。
  2. 计算无法产生意识。(但有可能意识本来就存在)

对于后者,在承认唯物主义(并且不认为当前宇宙是通过模拟得到的)的前提之下。我有一种假说。

意识的存在形式——意识物质假说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自己是有意识的。假设这意识和神经元的计算是无关的,那么它必然和我们大脑的其它部分有关,或者和宇宙的某种尚未发现的物理规律有关。

比如,我们可以有一种比较“玄”的猜想。假设意识不能被制造,而是先天存在的。我将这种假说称为意识物质假说。假定意识是类似光或者粒子这样的客观存在。下面这个假说有两种分支。不过都存在问题,即目前无法用科学手段证明,但作为讨论的对象也未尝不可。

作为弥散于宇宙的意识

我的这个假说分支的观点是:意识不但像其它物质一样存在于宇宙,而且是普遍“漂浮”着的。我们可以类比空气。对于宇宙而言,意识就像是空气一样无处不在。而生命通过“捕捉”意识而具有了对于时空的体验。

作为人类,我们具有很多感受。比如冷、热、痛觉、触觉、时间流逝的感觉、身处于空间的感觉、情感、视觉、听觉、味觉、嗅觉。我们作为生物的存在感就在这些丰富的感觉里得到把握。那么,作为最基础形态的意识,能够有哪些感受呢?换言之,上述感受哪些是一定存在的,哪些是可以不存在的。

只要稍加思考就会发现,仅仅需要意识存在的话,上述感觉都可以不存在(当然,除了“情感”有待商榷)。在梦境中,我们可以失去冷热痛的感觉。有的梦境可以没有图像,没有空间。但只要意识存在,我们就能确认自己的存在,即“我存在”这一感受无法被剥夺。同时无法剥夺的是时间感。有的时候,我们一觉醒过来,发现已经七八点了,但是却感觉自己没睡多久,中间失去的时间,也恰好是意识体验的不在场期。

但读者可以提出质疑,你既然说意识是物质性的存在,那么为什么没有听说人类曾经用什么仪器检测到意识呢?

一种猜想是意识的确可以被检测。假设如此,那么必然存在一种物质,能够和意识发生作用。然而,不妨转换角度,是否存在一种意识,能够和物质发生作用呢?答案很简单,我们自己的意识就正在和这个世界发生作用。你的意识体会到了世界的万千色彩,这,也是一种作用。当然,你可以说这是狡辩,必须要看到某个机器检测到“意识粒子”,然后发出嘀嘀嘀的声音,你才承认意识是物质的。那么必须承认,现在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样的机器存在。

我们还可以假设,世间的一切都是具有意识的,而区别在于有的意识(比如人和狗)能够依托于生物的肢体和器官表达出来被你所看到,而石头里即便有意识也表达不出来,物理限制了它无法移动。

意识也有可能是量子效应的产物。彭罗斯和哈梅洛夫提出过名为 Orch OR 的模型。这种模型认为,Object Reduction 发生在神经细胞微管中,并由此产生意识。是一种量子意识模型。此模型假定意识是微管中量子引力所导致的波函数的坍塌的结果。波函数坍塌的结果是产生意识瞬间,或称为意识量子。连续的意识量子就形成了大脑连续的意识体验。意识可能是比神经系统更为古老的信息处理机制,哈梅洛夫说:“一些单细胞的生物诸如草履虫,它们在池塘里游来游去以寻找食物,遇到危险时迅速转变游泳方向,甚至还能根据过去的经验进行认知学习,但它们并没有发达的神经元,也没有突触,之所以能做到这些全靠它们的微管。”

这种思路打破了传统的二元对立的意识-物质观点。这种思路也说明,我们之所以一直弄不清楚意识到底怎么从物质中产生,很可能是因为我们潜意识地假设了物质中无法产生意识,我们严格地将二者对立了。而事实很可能是,意识并没有那么神秘,它在物质活动中可能是普遍存在的。

如果意识是量子效应的产物的话,单凭计算过程建模很可能是无法得到意识的。

如果意识是神经活动的普遍的现象,那么从计算中“带出”意识便是可能的。

另一种猜想是意识无法被检测。我们能够确认,时间是存在的。但是时间同样无法被检测。人们可以利用手表来计时,但计时恰恰是基于时间存在的前提。因此不能说人们能计时从而导致了时间存在,而是时间存在从而使得人们能够计时。同样的,我们能够确认意识是存在的,因为我们在思考。但是意识无法被检测。我们可以用意识来体验世界,但我们不能说人们能体验世界从而导致了意识存在。

在这里我们发现了时间和意识具有某种意义上的同构性。假设时间本身就是意识的话,自然是无法观测到意识的,就如无法观测到时间。

作为来自此宇宙之外的介入的意识

另一个假说分支是意识本身并非此世界的产物。而是宇宙之外的意识的接入。这实际上是把问题留给了“外面的智能体”。有一款游戏叫做 Minecraft,在这个游戏中人们可以砍树、挖矿、种田、吃饭。假设某一个版本更新之后,我们可以把这个游戏直接连接在大脑上,那么在这个模拟的游戏宇宙中,我们会认为游戏中的那个“我”是具有意识的——我能砍树种田,能看得到天上的云,摸得到水中的草,为什么不能说我有意识呢?然后游戏里的物理学家说:“因为经过我们科学家的长期研究,我们发现,这个世界本质上就是方块。即便那些红石电路能够进行计算,但是我们无法从这些方块中检测到意识的存在,也没有能力从红石电路中计算出意识。所以意识是不可能存在的,我们的意识是假的!”结果这个物理学家掉线了,回到了游戏之外的“真实”世界,他发现刚才竟然是一个游戏!怎么可能从游戏中找到意识啊,我们身体又不在游戏里面!

那么,我们这个世界为什么不是另一个游戏呢?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在这个世界检测不到意识,并不代表意识就不可能存在。它完全有可能是宇宙外的玩家带来的。

时间与意识在这其中的超越性

假设我们编写了一个游戏,那么这个游戏要有时间流逝对不对?我们可以用一个变量 GameTime 表示这个游戏的时间(当然,你要是乐意,也可以给空间按照其分布设定不同的时间,空间上的每个位置拥有不同的时间流速,形成一种爱因斯坦的时空)。那么我们要模拟这个游戏的时间正向流逝,就需要定时 GameTime++。注意 定时 这两个字,定的是哪里的时?是我们所在世界的时。所以我们把我们所处宇宙的时间流逝,映射到了我们开发的游戏的时间流逝中。换言之,时间在这里体现出一种超越性。同时,假设我们的意识接入这个游戏的世界,那么我们的意识可以说既是存在于此世界,也存在于游戏所在的子世界。这里又体现出时间与意识的一种同构性。

换个角度,如果我们的时间能够映射到我们创建的虚拟宇宙,那么我们所在的宇宙又何尝不能是外部宇宙的时间的映射。

但这种思路存在问题。它不过是把一个难题抛给了所谓的外世界,而问题本身并未真正得到解决,因为对于外世界的智能体而言,同样要面临同一个问题。即最初的“时间”、“意识”是如何可能的。

制造强人工智能的一种思路

模拟方法的回顾

这里引用的是赵泠的观点。

在 2015 年比利时科学家进行的实验中,24 只成年蚂蚁里有 23 只在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额板上的蓝色斑点的情况下用附肢去抓斑点。这说明蚂蚁能够通过镜子实验,很可能是具有自我意识的。2020年5月初,英国萨塞克斯大学研究人员发现,蚂蚁的脑也有偏侧化(类似人的左脑右脑各有优势),而蚂蚁的脑仅仅拥有二十五万个神经元。OpenAI 开发的 GPT-3 包含两千亿个神经元,也就是说按理人类已经能够模拟蚂蚁这种级别的“大脑”了。

但是目前依然没有发现模拟神经网络具有自我认知能力,这很可能不是结构的原因,而是信息的原因。蚂蚁通过卵生繁殖,其神经网络的初始化信息随出生而存在,并且在发育中神经网络得到塑造。而人工神经网络的初始权重等参数,并不是自然选择或者代际相传的结果,而是人工输入或者随机产生的。

这一方面是意识的捕捉问题。难点在于如何捕捉到蚂蚁神经网络的瞬间数据,以便作为参数输入到人工模拟的网络。并且这种“观测”还要避免对被观测对象造成影响。

另一方面是意识的表达。即便一个神经网络具备了意识能力,它要被人们认为有意识,还必须表现出来,比如镜子实验等。这要求意识拥有可以控制的躯体,有视觉等,还必须将这种控制的相关程序编入其神经网络。

利用不确定性原理制造“意识”

这种方法对应的是量子意识假说。量子力学认为观测可以造成波函数的坍塌,而冯诺依曼-魏格纳诠释则进一步认为波函数的坍塌是意识观测的结果。

多世界理论认为观察是观察者和被观察系统之间的相互作用,可以被量子理论描述。并且否认人的观察的特殊性,因为从物理上,观察者和一台观测仪器的观察行为并没有任何区别,他们的观察行为和信息的接收也是由量子理论来描述的。

在这种情况下,观察者和被观察者的每隔一个可能状态构成的状态对都是存在的,只不过进入了不同的分支,对于这个分支的人而言看到的是他所对应的观测结果。以薛定谔的猫实验为例。设 $猫死 = 0$,$猫活 = 1$,在尚未观察的情况下处于叠加态。当观察的时候,进入两个分支,对于分支 0 的观察者而言猫死。对于分支 1 的观察者而言猫活。

在这种情况下,要创造强人工智能,传统的基于电子电路的计算机,或者手算,或者确定的数学模型,都是无法制造意识的。必须引入量子机制。这里有两种思路,一种是用计算机模拟量子的不确定性,一种是使用量子计算机。后者技术上难度还比较大。我们讨论前一种。

传统的计算机无法产生真随机数。后来人们发明了硬件随机数生成器,可以通过统计自然环境的噪声信号和其它量子现象实现真随机。如果将这种真随机性引入人造的神经网络,或许可以制造具有叠加态的神经网络,从而制造出强人工智能。

使用进化策略制造“意识”

目前,已经有 Bert-Large、OpenAI 的 GPT-3 等看上去非常逼真的 “AI”,但它依旧无法有自己的思想,一旦深入交流就会“露馅儿”。原因有可能在于,现实中具备意识的人类是生命在自然界经过很多万年的进化的结果。人的视觉能力、听觉能力、感觉能力归根结底是信息的收集能力,即降低生命体对于生存环境的认知的不确定性。这种负熵的进程有利于生命的生存。

我们可以考虑制造能够自我复制的神经网络,并且给予他们感知外界世界的能力。此处的外界世界未必是我们的真实自然界,也可以是计算机模拟出来的虚拟世界。在虚拟世界中,输入参数的方式尽量避免直接传输真实数值,而是通过模拟的传感器输入到生命的神经网络中。并且输入的数据完全可以加入很多噪声。然后我们要设定自然选择的规则,让那些生存能力的弱的生命体淘汰掉,让生存能力强的生命体的参数一定程度上流传到下一代。

还是以蚂蚁为例,蚂蚁只有 25 万个神经元,完全可以用电脑进行模拟。问题在于蚂蚁的感受器是非常丰富的。我们可以在计算机中制造一个蚂蚁的生存世界,并且赋予其各种感受器和神经网络,然后利用环境的自然选择压力使其进化。最后有望筛选出能够通过镜子实验的蚂蚁个体,它们的神经网络参数有可能就是能够激发意识的参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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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一次挫折引发的反思

考完概率论,基本确定凉透了。

总结的题型没能用上,说生僻又不算特别生僻的考点突然反复出现,刚好直击我的漏洞。恐怕,将是大学的第一次挂科,也是二十年来首次在大考中如此不堪。想起来,高中有一次考圆锥曲线,自己只拿了三十多分,不过那时不如现在,现在的大学生考试,就像是在独木桥上行走,一旦滑落便要失去许多。对我而言,这意味着,从此可以告别评优、保研等等学校一切的优惠政策,“综合评价排名”什么的也无所谓了。

又陷入了自责和痛苦,但是自己不像以前那样懦弱了。经过克制和思考之后,脱离了短暂的悲伤,此时,竟有解脱之感——因为再也不用为了德育分、智育分,去听不想听的讲座,去选给分高但没营养的课,去参加无聊的政宣征文活动,去没完没了地练习体测的弱势项目,或是去意义不明的志愿活动水时长。对于不善于竞争的我,远离那种“不择手段地前进”的生活,或许反倒是一种救赎。毕竟,此生只是想好好地生活,找到自己的价值,并无做“人上人”的意愿。

当然,本来自己先前均分也只有 80 左右,和保研的差距至少有七八分,现在,只是确定了可以马上断绝奢望,提早让自己清醒。

然后呢,就可以匀出更多的时间,去关心和陪伴身边的人,去准备考感兴趣的方向的研究生,去积累有助于生活和工作的技能,把刷水课的时间用来读想读很久的书,去选择给分没那么高、但是有趣或者有长远作用的课程,学习自己喜欢的知识。这,不才是大学生活的真实模样吗?

在运筹学或者博弈论的优化问题中,常常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解被困在一个局部最优点,而无法达到全局最优点。

我们以往总是习惯于将希望寄托在几件事情的成功上,但对未来的规划若是依托于侥幸而存在,那么失败、侥幸的破灭也就注定将要给当事人带来巨大的打击,因为对未来的希望随之破灭,就想到人生无法如愿——从每年高考、大学期末考之后许多孩子自杀可见一斑。但是,成功本就是艰难的事情,即使努力了也未必不会失败,除了极少数的幸运儿,我们都将不停地遇到挫折、错失机遇。所以放过自己,留一条后路吧。而人生“局部没有达到最优解”,并不能代表人生的“全局”不再能达到“最优解”。

所以或许并不是坏事。早些断绝侥幸,才能早些做好进一步的准备。这一次毫不起眼的考试,也许是一次人生的转折呢?

我依旧是爱数学的,虽然对我而言从未容易过。终于,可以逃离内卷怪的生活。终于,可以静下来,以更缓慢,但更透彻的方式,去学习数学和以之为基础的算法,去感受它们的魅力。终于,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学习一词的含义。

最后,谢谢 Celine 小可爱在我失落的时候,陪在我的身边 *.。(๑・∀・๑)*.。,后天,就能见到你了呢~

再读夏目漱石《心》

这是日语课作业,说实话写得并不满意,赶工的痕迹太多了。打算写完放两天,脑子里多回味回味,再改改。


去年,曾反复品读《心》这部小说,当时也写了几千字的读后感。如今接触了更多的思想,对当时的时代性、日本的民族性有了更多的了解。另外也稍微接触了心理学,再读又有了更深刻的思考。

为了避免陷入思考的漩涡而失去重心,我选择几个问题作为切入点。

  1. K 为何自杀?
  2. 先生为何自杀?
  3. 如果我是先生,我会不会自杀?
  4. 换句话说,如果已经犯下了自己不能原谅的错,还有解吗?

先生的经历的梳理:幼年生活悠闲自在,在二十岁的时候,双亲患伤寒逝世,一切托付给叔叔。叔叔想要安排自己和堂妹的婚姻,但按照自己的意志拒绝了。然后叔叔就将双亲的遗产据为己有。自己发觉被骗,将剩余得到的家产变卖为现钱,离开了故乡。在一位军人遗孀家中租下房子,并对夫人的女儿一见钟情。出于好心将 K 介绍到了自己的房东家。

K 的经历的梳理:从小和先生交好,后来做了医生的养子,得到去东京学习的学费。K 对自己要求很高(“精进”),但是他不打算遵循养父的意愿学医,而是学习宗教和哲学,不只是佛教,他也学习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从这里可以推测他是一个向往自由渴望知识的理想主义者,而非没有自己想法的、盲目地接受支配)。K 在第三年夏天不想回家,并写信向养父母坦白。养父母大怒,断了他的学费,还要追讨已经付出的费用,K 只好勤工俭学,与本家关系也闹翻了。他自律严格,对于奢华衣食不能坦然接受。好胜心强,争论时必拼命维护自己的观点。但是他后来依旧被温暖的人心所感化,爱上了小姐。

说实话我对 K 有更强烈的共情(顺便吐槽一下,《青之文学》的改编实在是恶意满满……)。另外来说,三个年轻人的本质性格总让我感觉是一样的,都是属于比较内敛、敏感的,只是他们经历了不同的人生,本性遭到不同程度的掩盖,所以体现出不同的形态,(具体来说,先生的童年成长没有遭遇太多的不顺(他自己说了是悠闲的),而 K 则是从小就在别人的期待中长大,所以体现出来的是一种积极进取、刻苦努力学习的表象,这样的表象一部分是为了迎合家人的期待的,但是也将他的真实的内心和世界隔绝开来,这也导致他“没有朋友”,他是本书中最为孤独的存在,他是最为渴望亲密关系的,而小姐的成长与 K 也是类似的(尤其是那样一个女性被严重压迫的年代),所以有着同样的情感诉求,我推测这是他们能够互相吸引的本质原因。而先生自以为和 K 是亲密朋友(原文说法“既刻板又亲密”),实际上对于 K 而言并非如此,因为总有一些心灵深处的话题无法提起,这还是因为有所隔阂,但是对于 K 而言,先生也是唯一走得近的朋友了)。再者,跳出小说来看,这三个人的性格都是作者——夏目先生的性格的不同程度反映,因此我能感觉出明显的共性。(说句题外话,我注意到很多作品对人物性格的刻画,就是将作者性格的多个面投射到不同的角色上)

至于小姐到底喜欢谁,我认为刚开始她对先生是有好感的(原文:“然而似乎小姐一切都先照顾我,而把k放在后面似的”),但是夫人的意愿是把她嫁给先生,她有可能对此产生了逆反心理。后来她和 K 为什么会走近?我觉得首要原因是在 K 和先生的性格没有太大差异的基础上,K 的颜值更高(没错就是这么真实。原文:“似乎k的相貌也讨女人喜欢,性格也不象我那样小里小器。这些正是异性所中意的”),另外,他们有共同的心理诉求。然后显然的话,小姐是更为主动的一方,在生活细节方面,也越来越偏袒 K 这边(原文:“k的房间没有人,可火盆里却温暖地燃着新添的火种……我的火盆里只有一堆冰冷的白灰,连火种都灭了。”)。而 K 以往的十几年都在压抑自己的本心,这导致他自我孤立式的孤独,此时对于一个既漂亮又能理解自己的人,自然就产生了依恋之情。

K 为什么能向先生“吐露出他对小姐难舍难离的爱情”呢?难道他真的没有察觉先生同样喜欢小姐吗?我觉得未必,他应是隐约知道的(下文:“我觉得那痛苦的表情一定象一张很大的广告,用清晰的文字贴在我的脸上了。k无论如何是不会看不到的”,“吃饭中间,两个人几乎没有说话。”)。之所以吐露,我猜是已经在小姐那边取得了确认(但不是直接的确认),另外他和小姐是交心的,而先生和小姐实际上并没有太多的交情,所以不必再担心后果。不过,K 是一个自我道德要求极高的人,他打算如何处理这样的爱情呢?他“说自己是个懦夫”,大概是因为,他在这里无依无靠,定然是给不了小姐想要的生活,带她私奔更是不切实际的。

这个时候他向先生寻求帮助,是因为比起爱情,他面临的是更大的抉择,但是这是一条死路,以至于让他这样果断的人,也变得优柔寡断了。从这里开始就注定了他的死亡。(当然,可能是我误解 K 了)。

不过,先生的回击实在是伤人啊,所以说是 K 的死亡的正催化剂也不为过。

之后先生直接和夫人挑明了想要嫁给小姐,夫人大抵是早有此打算了。(“她虽然没显出我想象的那样惊讶的表情”)K 得知后并立刻没有展现出痛苦(原文:“最平静的震惊”)。之后 K 自杀。遗书上的字也是写于隔阂之上,除了最后那句:

虽然早就应该死,

却不知为何活到了今天。

这句话,恐怕将会持续几十年地在先生脑海中回荡。而先生的反应是:

这种可怕的感觉,不仅是眼前的情景刺激官能所产生的单调的恐怖,而且我还深深地预感到,这位身子忽然冷却下来的朋友所暗示的命运的可怕

可以说,从这里开始,就注定了先生这后半辈子要饱受煎熬了。

K 的死前是怎样的处境呢?第一,无法拯救所爱的人,因为自己的境遇就足够糟糕了;第二,最爱的人背叛了自己;第三,最亲的朋友也背叛了自己。他最后和先生的谈话,实际上临死前是寻求最后的帮助,但是不但没得到帮助,反而敏锐地察觉到了隔阂和欺骗,所以他说“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决心——不下决心是不行了。”他此时其实下定决心要寻死了(然而先生误以为是下定决心要和他争夺小姐)。

那么小姐对 K 的死的反应如何呢?可以看看当时的反应,只有短短两句提及:“她哭了”,“小姐没有理睬我”,以及几十年后回忆时的态度:

“要是有个孩子就好啦。”夫人对我说。“是呵。”我虽然这样回答,可心里却没有产生任何同情,那时我没有孩子,只觉得孩子讨厌。
“要一个来么?”先生说。
“不是抱来的孩子,你呀!”夫人又朝着我说。
“到什么时候也是生不了孩子的,”先生说。
夫人不作声了。“为什么?”我问。“是老天爷的惩罚呵。”先生说着放声笑了。

“那,只有夫人是例外吧?”

“不,我也是被讨厌的一个。”

“我认为这很明显(也许先生不这样看)。他若是离开我,只能不幸,或许或不下去哪。我这样说,好像很自负,可是我相信,现在只有我尽可能的使先生幸福。甚至坚信,任何人都不能想我这样使他幸福,正因为如此,我才能这样平静。”

夫人耳语似的小声对我说:“其实是自杀。”听她这么说我不能不反问一句:“为什么?”
“只能说到这里啦。但从那件事以后,先生的性情就渐渐变了。他为什么死我可不知道,恐怕先生也不知道吧。但是,如果说先生以后就变了,大概就只有这件事了。”
“杂司谷的墓,就是他的吗?”
“这也是不能说的。可是一个人只失去一个好朋友,就会起那么大的变化么?对此我太想知道了,所以我想请你来判断一下。”

其实可以知道,小姐后来已经与自己和解;另一方面,小姐当初是对两个人都喜欢的,只不过对 K 爱得更加真挚,所以当时也悲痛了;但是选择另一个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而先生始终未能和自己和解。本文不是什么鸡汤文,宣传什么“学会和自己和解”的大道理。我们必须做更深一步的思考:先生为何不能与自己和解?

表面上看,他是不能接受自己所犯下的道德低下的罪行,是自己的行为导致了 K 的死。实际上他知道怎样能缓解:

那时候,我丝毫不想在妻子面前掩饰自己。假使我以对亡友同样善良的心,当面向她忏悔自己的罪过,她一定会流下喜悦的泪水原谅我的。我所以没能这样做,并不是盘算对我有什么利害关系。我只是不忍心在妻子的记忆中留下丝毫的污点,才没有坦白的。请这样理解吧,在纯洁的感情中,哪怕留下一滴无情阴郁的污点,于我来说都是莫大的痛楚。

只能说,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而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他的人生无论如何都无法拥有纯真的爱情了。无法挽回,是因为,K 已经永远存在于他的心中,每当他和妻子相处的时候,都在不断谴责他的内心。而他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拥有纯粹的爱情,两方面的独占的亲密关系,而这不再可能实现了。即使他接受了 K 的死,这样的谴责也无法停止,因为道德评判的标准处于更加底层的位置。

我心中产生一种信念,不管世人如何,我本人是高尚的。但是当我意识到,因为k,这种信念已毁之殆尽,自己也不过是个同叔叔一样的人时,我突然惶惶然了。一向厌恶别人的我,也终于厌恶起自己,动弹不得了。

要说错的是谁?K 也是理想主义者,他自杀的根本原因恐怕是意识到被小姐背叛——她把小姐当作全世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人,把追寻这样的纯洁的爱当作人生的意义的话,失去了这样的人,也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因为即使活着,心已经被玷污了,生命已经不再纯粹了,所以再活下去也没有意义的。先生的话语刺激,不过是确认了他对自己的判断。小姐的话,实际上是一个对自己的要求没那么高的人,也不是什么理想主义者,她很快就能适应变化,但是她也有她的希望,就是先生能够走出过去的阴影,和自己好好地生活,但是她很不幸。似乎没有人做错什么,但是所有人都痛苦。

不过呢,这样的理想主义,其实也是一种利己主义。先生和 K 都是。按阿德勒学派的观点,他们的痛苦,不是因为他们所经历的事情造成的,而是他们自己选择了要承受这样的痛苦,而他们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为了坚持自己虚无缥缈的道德标准,忽视了自己的感受,忽视了最爱的人的感受,我认为是不必的。人何必对自己那么狠心呢。

如果我是先生,我会不会选择自杀呢?我想是不会的,道德的话,这涉及到伦理学的范畴,我目前毫无涉猎,所以只能自说自话啦。首先,我是不喜欢把人看作是形而上的精神存在的,谈论人,就不能脱离他的生物性,谈论道德,就不能脱离道德的生产生活基础。在生活的毒打面前,我们如果对自己永远地持以最高标准的理想主义道德观,那么当在生活中遇到一些让你不得不做选择的道德难题的时候,我们无论如何选择都会让自己最后痛苦。对我而言,所选择的生命的意义在于追寻幸福,而追寻一种道德的生活自然是属于“幸福”的一部分,但是如果道德标准过于极端,使得手段(道德的生活)凌驾于目的(追寻幸福)之上,那么除了死亡就不会有别的选择,也就是导向自杀,而抑郁和痛苦则是其前奏。但是考虑,世界原本是虚无的,无所谓道德,直到有了人类社会。而道德产生于这样的人类社会之中,我们的道德是服务于社会生产的,服务于我们的劳动创造,追求更加幸福的生活。违反道德之后的愧疚,同样是写入我们基因的,因此也具有生物性。而律己过严,背德而愧疚乃至一生受其影响,抑郁,放弃追求幸福,乃至自杀,恐怕是一种疾病。 我们恐怕应该早些接纳存在人性黑暗面,包括自己的人性黑暗面的生活,因为有时候,遵循本心的道德观念,可能并不是好的,反而是利己的,我们获取应该学会从一个第三方视角审视自己固有的道德观念,我们自己以为好的,并不一定是好的,我们自己以为的善良,也可能是一种残忍,我们越是坚持这样的善良,越是给他人带来残忍的伤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从此时此刻开始,其实为时不晚。这是我粗浅的、原始的伦理观,而且其实也犯了空谈的毛病,这里写下来不怕耻笑,以后如果有了更深刻的见解,再对比看看自己的进步,也是有趣的。以后打算看看《实践理性批判》和《道德形而上学基础》。

此外,我还想要补充的是,这篇文章某种程度上反映了一个自我要求甚高的人,在犯下过错之后,用余生来惩罚自己的这样一个意象。但是周围的人都已经接受了他 他依旧不接受自己,随之而来的惩罚不只是针对自己,也是针对他所爱的人 这不也是残忍的吗?

我们无法避免要犯错 但是犯错之后,能够自我和解的同时,保持自己的底线和三观不随所行而变化,不因为一次过错就全盘否定自暴自弃,才是一个勇敢的人所应当做到的。

反思其二

今天在补概率论作业的时候听到一首曲子,甚是喜欢,却发现它评论寥寥,几乎无人问津。而反观自己的水平,要创作出相近的感染力的作品,无论是曲子还是文章,都差得很远。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以前持有了很长时间的思维:我们虽然无论怎样努力,也不可能在一个领域做到顶尖水平,因为总有比你更有天赋,并且更努力的人存在,而即使是他们的作品,也很可能受到冷落;那么我们不断地追逐更好,还有什么意义呢?是为了被人赏识吗?若是如此,何必追求达到最好,只要能有人喜欢就好了。可是即使已经有稍微拿得出手的东西,也有人表达了对这样作品欣赏,我的内心也远远无法满意,仍然觉得那仍然是垃圾,不说顶尖水平,连业余水平也算不上。这样的思维导致我努力的动力不再那么强了。而即使做到了专业者的水平,甚至成为了大师,我们所写下的每一个句子,也将随着时间的流逝,短则几年,长则百年,都会很快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我们人世间的一切,都无法逃离这样的命运。那么我们还要去追求吗?虚无感来自于人们对永恒、终极价值的不再相信。而一旦理性下来思考,就明白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能够永恒的。

所以,我自那以后,处于自我慰藉的目的,把“爱”,作为所选择相信的生命的意义——不希望讨好于远方的人,不妄想能够在历史中留下痕迹,只希望能够为身边所爱的人们,家人和朋友,以及所爱的团体所接受,能够短暂地存留在他们的记忆之中,能够获得他们的信任、支持和肯定。

再之后,我发现即使身处团体,人群之中,也还是无法找到存在感,因为多数时候我还是独处的,与团体的联系仅仅存在于精神层面,而我也没有心情行动上去融入团体,这可能是本性使然。所以我开始寄希望于可以找到一个了解我的人。那时的我太渴望受到重视的感觉了,太渴望有人和我说话了,但是我又太过敏感,如果发现对方的性格并非能乐意照顾他人感受的,或是反复在一些细小的事情上被忽视,就会瞬间有一种失落感。另一方面,如果发现对方总是能够给予我积极的回应,就很容易对对方产生好感,无论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这也让我一度以为自己是双性恋,但是现在回过头来看,这只是内心过于渴望得到重视,所以也过于容易对重视我的感受的人产生依恋,进而产生的错觉而已。

最近正在了解阿德勒的个体心理学,才引发我这些进一步的反思。我们不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期待而活着,得到了别人的认可的时候才有意义感,没有得到认可,被冷落和忽视的时候就觉得没有意义。实际上,渴求他人的认可和重视,实际上是把自己的希望强加于他人,是对他人的一种干涉和控制。这是让人生痛苦、失去自由的原因。

解决方法就是,放弃一切从他人索取的幻想——被他人认可,被他人理解,被他人爱,统统放弃。但是这样的放弃不是消极的自我逼迫的放弃,相反,是通过 被自己认可,被自己理解,被自己爱 来替代前者,因为前者总是飘忽不定,难以得到,得到之后又会担心失去,失去之后又想再次得到,这终将把我们变成遭受无尽苦难的西西弗斯或是阿特拉斯。而只要我们活着,就能够永远陪伴自己走下去。能够理解自己的感受的人,除了自己还有谁呢?这种内源性的动力,我们不用担心得不到,因为我们自己可以为自己做主;一旦得到就不会失去,因为它将具有自我巩固的能力,所以也不必担心失去。这是自我拯救的唯一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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